01-05｜06-10｜11-14｜15-20｜21-25｜26-30｜31-34
35-39｜40-41｜42-47｜48-51｜52-57｜58｜59-60 End
15.
相叶雅纪一个人走在小路上。
现在还是深夜，附近这一带比较偏僻，路旁偶尔可以看到被废弃的破败茅屋的轮廓，没有一家亮着灯火。
相叶拢了拢若草色的羽织两边的袖子，袖口抓在手心，把羽织拽得紧了一些。
他走路的姿势有些不稳，仔细看的话很是奇怪。注意到自己姿势的相叶脸小小红了一下，那点颜色马上又被包裹着脸颊的深夜的寒冷气温带走了。
刚才发生的事，他大概只记得前半段。
从他仰着身子射在樱井手里之后，接下来的一切好像都失去了控制。
感受到樱井慢慢地进人他，被撑满的感觉还是第一次，灵魂都像是被挤压到无法回归原形。
他不记得自己是用什么动作和表情迎接樱井，只记得突然侵人的疼痛，和缓慢演变成快乐的奇异过程。
被折腾着来回了好几次，到后来相叶的神智也已经不是很清醒了，身体的感觉也变得模糊，却也没抗拒，用了最大的耐心放松着身体去努力配合。
最后的记忆是樱井抱着他把他放进了浴桶。他把脑袋靠在一边，很是疲倦，一动不动地任凭樱井帮他仔细清理着身体。
樱井把他依然敏感的那处里里外外清洗干净，他的手指进来的时候，相叶身子猛地一缩，湿圝润的地方又不自觉地绞紧了。樱井就伸出手来，一面顺着他的背，一面继续轻微活动着手指，很是怕弄疼他的样子。
有留在里面的液体顺着涌进去的清水，慢慢流了出来，一丝一丝地消散在木桶里，看上去很是淫圝靡。相叶懒得继续醒着，睡意仿佛晕在木桶中的热水中无孔不入地袭来。眼皮打架打得厉害，于是歪着的脑袋开始一点一点，像是抵不住不断袭来的困倦。
樱井只当他是累了，手拍着他光圝裸的背脊，继续清洗他身体的其他地方。
身上被他弄得到处都是痕迹。相叶想。
红肿的地方很多，应该也有一两处青紫了。
腰间的疼痛一缕一缕地侵袭上来，渐渐占据了大部分感官。
相叶有点不太习惯，眯着眼睛一动不动地把大半个身体沉在水里，沾了水珠的细瘦手臂搭着木桶的边，沿着外桶壁垂下来，无意识地来回一晃一晃。
水珠顺着手臂流下，汇成一条细长的透明痕迹。在热气升腾的水雾里，隐约可以闻到木头的清淡味道。水珠顺着手臂流下，汇成一条细长的透明痕迹。
樱井清理完毕把他捞出来时，相叶已经几乎要睡着了。
那个人拿过一张宽大的软布，把他整个擦干净，又找出洁白干净的襦袢给他换上。抱着他走回屋里，放上刚才还上演过另一番情景的布团。
被褥已经换过了，新的布单干燥而柔软。
相叶把脸在散发着麦穗清香的枕边蹭了蹭，心想着不如就这么睡过去。
樱井进了浴圝室，过一会儿自己洗好躺了下来，在他身后伸出胳膊环住他。相叶被他这个动作弄得清醒过来，才发现自己刚才不小心就要浅浅睡着。
樱井刚包扎好的手臂搭在他身上，随着呼吸一起一伏。
相叶做出已经睡熟的样子，只消用一个低级的小法术就可以伪装而不被樱井发现。这真的太容易了。
“弄疼了你的话，对不起。”
那人在相叶耳朵后面轻轻地说。
像是说给自己听，又像只是呓语一样。
等待樱井陷人深睡的时间相比刚才发生的事情更漫长，相叶把眼睛睁开一条细细的缝隙，无聊地数着天花板上每条细小的裂纹。等到背后的人发出均匀的呼吸声，相叶才慢慢起身，捡起散落在地上的衣服穿上，头也不回地手指在空中懒懒地一划，把一个枕头塞进樱井空下来的怀里。
穿戴好了，他回头看了看还躺在布团上的樱井，似乎没有要醒来的迹象，这才推开门走出了屋子，没发出任何声响。
嘶。
踩到小石子的相叶踉跄了一下，咧了咧嘴角。
腰疼。
路边一团一团墨水般的雾气渐渐越来越浓，升腾至半空中的树梢，遮掩了月光，像是很多块黑色的棉絮悬浮在空中。
相叶在小径边站定，衣角被冷风拂过又落下。
周围是死一样的安静。
“出来吧。”
他停了下来，不见动作。“你也跟得够久了。”
一团藏在那些雾团里的浓厚的黑色飘了出来。
带着冰冷的温度慢慢散开，露出原型。
——是晚上早些时候从樱井手里逃跑的妖怪。
16.
“这几天守在路边吃小孩子魂魄的，是你吗。”
相叶皱了皱眉头，没有转身。
刚刚现形出来的妖怪活动了一下脖子。周围的黑色浓雾渐渐四散，缠绕到它的四周，复而裹上它的身体。
听到相叶的问话，那具庞大的身躯略微动了动，抖落下一些湿尘的夜露。
“那位除妖师不都告诉你了吗。”
那妖怪回答。
不仔细听的话，只会觉得是风声呜咽着撕扯过长满杂草的荒野。
妖怪看着相叶的背影，像是想起刚才在那除妖师的屋外听到了什么有趣的事一样。它用有些玩味的目光将相叶从头到尾打量了一番，伸出舌头舔圝了舔嘴巴，干干地笑了笑。
“他布下的结界虽然进不去，可声音却是听得一清二楚呢。”
相叶没有动，还是拢着袖子背对着它站着。
这会儿没有风，他常盘色的长着垂坠了在地上，有些长的下摆盖住了穿着木屐的脚背。
看上去很温和，却隐隐透了似乎是压迫的气息来。
“他不会真的以为你只吃什么桂花露之类的吧。”
妖怪似乎毫无察觉地嘶嘶低笑着，黑灰色的身躯在空气中飘了个来回。
“你又不是妖精。那人怎么说也是个除妖师吧，竟然也会被妖怪迷得昏了头脑。”
相叶啧了一声。
“我和你不一样。”
他把收紧的手从左右袖子里抽圝出来，手指尖和他周身的夜色一样冰凉。
“我的确不吃人类的魂魄。”
“说到底都是妖怪。精魄化形，又有什么两样。原本死在你精魄上的人类还少吗。”
妖怪嗤笑一声，“二宫和松本也是，你们几个，谁也没清高到哪里去。”
相叶没说话。
衣袖的绣边随着夜风微微摆动，上面有隐在常盘色布料材质里的松竹纹，被风吹出一波一波的细小褶皱，好像活了起来，就快要在漆黑的午夜中发出沙沙的树涛声一样。
他的拇指和中指以无法觉察的角度慢慢拢起，似乎正在捏着一个复杂的决。
“不管怎么说，吃小孩子的魂魄太过分了。”
相叶淡淡地说了句，声音顺着风飘了过来。
妖怪继续冷笑，话语中却有了戒备，忽地飘后了一些。
“跟着人类久了，你不会就以为自己可以变成人类了吧。”
那妖怪瞥了一眼相叶被衣服下摆盖住的脚踝，声音里似乎隐隐地多了一些轻蔑。
“真不明白你为什么要跟人类待在一起。还被施了束缚咒。”
相叶藏在下摆中的脚踝上被拴了条链子，发出强烈到难以忽视的人类的气味儿，和他身上那股刚刚被人类占有过了的气味儿混在一起，几乎盖住了整个相叶原本该有的属于妖怪的气息。
“如果没看错的话……这玩意就算是你，恐怕也不好解开的吧。”
那妖怪看不出具体形状的身躯在空中转了半个圈儿，周围那些零散的雾气越裹越浓。它大着胆子，挑衅似地靠得离相叶更近了一些。
“这条咒文可是有些年头了呢。”
相叶突然一动。
他侧了侧身，有些慵懒地左右舒展了下肩膀，像是单纯地想要活动一下因为久站而疲惫的身子。
然而这再微不足道的动作，却猛地激起对方的警觉，直把那妖怪惊得迅速退后了数丈。
“那是我的事。”
相叶转过脸来，隐在黑暗里，看不清楚他的表情。
但依稀可见他手指间有微弱到几乎不可见的荧绿色光斑。光晕像是有生命的波纹，正一圈一圈地像渗进缝隙的安静流水一样散开。
“……我不消你的元神。”
相叶悄无声息地完成了那个决， 指尖点了一点。
仿佛拈过一瓣花朵，一粒轻尘。
“你就和那些被你吃掉的魂魄，一起进轮回吧。”
之前还像狐火一样幽幽闪动的微弱绿光，倏然猛地扩大开来。
如同焰火在升上夜空的最高点突然炸裂一样，刹那间粉碎四散，化成无数绷紧的细小丝线，团团缠住那妖怪。
这样的话，那些被它吃掉的小孩子应该也可以重新转生了吧。相叶想。
下一次来到世上，希望他们会记得不要再在没有月亮的深夜一个人走夜路。
就连眼前的这个家伙，虽然话多又八卦，但本性也并不是多么凶残。生为这种必须要以人类魂魄为食的妖怪，不吃人类的魂魄也没办法延续生命。
虽说是妖怪，可如果有一丝希望可以继续活下去，谁又愿意这样结束呢。
相叶想到这里，突然觉得自己有些好笑。就像那妖怪说的，同样都是妖怪，自己也并没有清高到哪里去。
而且正在对这个妖怪做着更过分的事情的人正是他自己，竟然还有立场和心情在这里悲天悯人起来。
不管怎么说，进了轮回，把这辈子的事情忘记，下一生就快快乐乐地生活吧。
相叶半阖着眼睫，垂了手，在一旁静静地看着。
身上却无可抑止地流泻圝出仿佛无根无落地飘荡在子夜中的孤影般的悲伤来。
那只妖怪惊诧着想要后退，却发现在刚才发愣的瞬间已经被缠了个死紧。荧绿色的丝线一挨上身体，组成妖怪身体的整团浓雾就开始溶解销蚀，像被挤扁的孩童的拍手球一样，灰黑的颜色从中一缕一缕散了出来，在冰冷的空气中飘落出去，发出圝水被蒸发成雾时的细小声响。
相叶不动声色地用袖口掩住鼻子。
“你——”
才发出一个单字的时间，妖怪的身形已经被消陨去了大片，只剩下残缺的半身和脑袋，而剩下的部分也在飞快地溶解着，不断有碎片掉落下来。
侵蚀掉原本部分的荧绿色丝线失去了目标，转而又仿佛有灵性一般缠上了还残余着的形体，更加速了消融的速度。
“为什——”
低哑沉重的声音还没有完整地发出来，整团漆黑的浓雾便已经全数散去。
有类似沉渣一样的细碎破片原本被包裹在浓雾中，这会儿失去了遮蔽，便扑簌扑簌着落在地上，陷进被雾气浸圝湿了的土里，发出几声闷响。
就连周围零散地围着那妖怪的几团稀疏的雾霭，也似乎是突然惧怕起来一般，仿佛被什么不知名的力道拉扯着，渐渐一股一股地向后飘散。
过了不一会儿，原本雾气弥漫的荒郊小径边已经什么都没有了。
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只有远处偶尔传来几声微弱的虫鸣打破静寂。
相叶把袖子放下，淡淡地瞥了一眼那地上散落的的灰黑色碎片。
清亮的月光重新透了下来，照亮了地面。
水一样凉薄的光浸过树梢，投下枝桠瘦长的细影，把相叶整个人裹在其中，在他的睫毛和鼻尖上镀了一层浅细银霜。
“没有为什么。”
相叶仍是没有什么表情，把双手重新抄回袖子里。
他转了个身，用依旧奇怪的姿势慢慢向前走了两步，停在了刚才那妖怪还在的地方。
手掌浅浅地扶着腰，他吸了吸鼻子，轻哼一声。
“……我愿意。”
17.
相叶回到樱井的小茅屋里时，天边刚刚被镶上第一缕晨光。
开门时那块厚实的木头冷不丁发出轻微的吱呀声，吓得相叶肩头一震，整个人差点跳起来，赶紧伸手扶紧了门板，小心翼翼地一点一点挪开。
在玄关抖落了身上的朝露，他又用法术消了残存在身上的刚才那只妖怪的气味儿，蹑手蹑脚地走进里屋，脱下若草色的羽织，再解开常盘色的长着，让衣服像是之前离开时那样滑落在地上。
樱井仍旧侧身躺在布团上，手臂还搭着那只相叶走的时候拿来作替身枕头，睡得很沉。
眉头有点微微地蹙起来，浮现出淡淡的川字，看得相叶心里痒痒的，非常想要伸手过去，用指头去抚平。
在指尖就快要触碰到那川字的瞬间，樱井似乎在梦境中看到了什么好事一样，眉头又缓慢地渐渐舒缓起来。
相叶猛地收回还没挨上的手指，缩回手掌里。
指尖有些不正常地过分冰凉了。
他有所察觉，于是把手指团进自己的掌心里，用体温捂着暖。
……啊。
相叶在心里叹了口气。
原本他也不想在这样的晚上出去。
洗过澡之后，他就一心想着要睡觉。刚刚在某种程度上来说经历了第一次的身体实在疲倦到不行。
无奈那只被樱井伤了的妖怪应该是一直有些气恼，所以不断地徘徊在屋外，有几次都靠得太近，似乎是随时都要冲破了结界闯进屋子里来的样子。
加上樱井的结界不知道为什么无法阻隔声音的传透，所以两人在布团上纠缠的时候，相叶整个人都紧张到不行。紧张的后果就是身体更加敏感，一点点细微的声响和所有预料不到的触碰都会让他抽紧了神经，身体也会无法控制地立刻做出反应。
当然这一切看在樱井眼里，都是他被情圝欲撩圝拨了的可爱模样。
——也的确是被撩圝拨了的。
相叶仔细看了看樱井渐渐舒展开了的眉眼，轻轻撤了那枕头，钻进在樱井手臂下，躺好。
樱井胳膊的温度透了过来，让刚才才从寒冷的室外进来的他格外受用，于是又往那人的怀里缩了缩，找了一个更加舒服的姿势。
樱井翔，你不是很厉害的吗。
相叶乖乖地躺着，心里赌气地想。
他难道没感觉到那么强烈的怨气就在附近吗。
还是一早就算好了自己会悄悄替他收拾烂摊子呢。
更过分的是，布下结界却又不隔绝声音，是想让方圆几百里的妖怪都听到吗。
想到这里相叶又回忆起来樱井一次又一次后还不打算停下时的表情。突然就觉得樱井实在非常可气，于是干脆蜷起身子，用屁圝股使劲去顶对方的肚子。
“……唔。”
樱井发出模糊不清的声音，像是感觉到了相叶的动作，于是又把胳膊紧了紧，捞着相叶整个人往自己身上贴。
相叶的后颈挨上樱井的胸膛，后背暖和得过分。
他闭上眼睛，睫毛一颤一颤。像是被人抓了下巴的猫一样舒服。
算了。
猜也无济于事。
还是睡吧。
这样催眠着自己，相叶的意识很快就飘远了。
如果是平时什么都不做，没有过分消耗，他其实并不需要睡觉。不过先是用法术帮樱井疗伤，之后又猝不及防地经历了樱井一番折腾，加上使了个很消耗元神的攻击咒，他开始觉得人类有睡觉这种习惯真是十分合理。
刚才那个攻击招式，虽然并不是他会的里面最厉害的，但也已经很久没用过了。
如果没记错，上次使用，还是和二ノ在荒野被古战场上的孤魂野鬼缠住脱不了身，而润又远远不在身边的时候。
想到这两个人，相叶又朦胧地伤感起来。
自己走的时候润还没有回来，不知道他会不会生着气跑过来，板着脸揪自己回去。
二ノ应该不会怪他的吧，或者根本就还什么也不知道地继续睡着，自从他离开以后就没有醒来过。
相叶突然觉得很想念他们。
无奈意识已经逐渐模糊了，无法抗拒的强烈睡意袭来，渐渐地伤感也慢慢淡去，不再纠缠。
带着哀愁的想念只在相叶的睡脸上留下一个微微瘪下去一点的嘴角，好像在梦里遇到了不期然的分离，向着越走越远的对方伸出手，努力去触碰，却又抓不住一缕霓裳的片影。
疲倦的相叶很快陷入了梦乡。
呼吸一起一伏，带着几乎不可察的温度，轻轻拍打在樱井裸圝露的手臂上。
背后的樱井突然无声地笑了。
没有人看见他脸上微微弯起的嘴角。
18.
时间如同指缝间的流沙，不知不觉地淌过了第五个年头。
漆黑的夜空。一轮胧月。
夏中的空气潮圝湿而闷热，夹杂着断续的虫鸣。
艳圝丽的花香从远处飘来，妖冶得像是混了血的气息。
樱井左右看了看，没有不干净的东西跟着他，于是一个闪身进了门，拴上了门。
他摸索着自己腰间的纸符和工具袋，把它们一个一个卸下来，放在门口的桌台上，然后又拆下腰带。
夜行服在没有点起灯火的室内，与黑暗融成一色。
刚伸手摘掉面罩，却被一双胳膊抱住了。
“翔ちゃん。”
沙软的声音传来。
那双胳膊从环住他的肩膀，在他胸前交错起来。
就着黑暗，樱井握住对方在自己胸前交握了的手，一下一下摸索着。
“我回来了。”
力道从背后卸了一些，像是安了心一样。
那人挂在他身后，下巴挨在他的肩膀。脑袋埋在他的后背，用脸颊蹭着他的脊梁，一副确认他是不是还完好的模样。
不属于这个季节的桂花的香气袭来。已经很浅淡，但仔细辨认还是可以闻得到。
“怎么啦。”
樱井失笑，抓了他的手，转过身把他搂住。
相叶不知道在想什么，由着他抱住自己，就着两人还站着的姿势，把头埋进樱井怀里。
“翔ちゃん……”
相叶抬起头。
“嗯？”
樱井看见他的眼睛，在黑暗中闪着微弱的光亮。
“想要。”
“……什么？”
樱井心跳紧了一下。
“想要。”
相叶抓圝住他的袖子，用牙齿一点一点咬开樱井的衣襟。
清浅的呼吸拍打着樱井裸圝露出来的胸膛，像是有东西在轻柔地抓挠。
“现在。马上。”
下一个字还没出口，相叶就被樱井扣着脑袋，整个人被微微向上抱了起来，往樱井的嘴边凑。
他吻住相叶的嘴巴，用舌头卷扫过对方的上颚。相叶缩了缩，然后又主动迎上来。
身体也挨了过来，像是暖炉的温度不够，觉得很冷一样紧紧地贴着。
仿佛白川里随着水流摇摆的，失去了根的水草。
一个吻结束，两人都气喘吁吁。
“小坏蛋。”
樱井回味着嘴巴里的味道，低头看着相叶笑。
相叶伸出凉凉的手指去解他的衣服，夜行服像一张黑色的皮囊一样紧紧包裹着樱井，连接的地方又缠了些复杂的线绳，相叶解了半天，反而绕得更纠缠起来。
他抬起头，用湿漉漉的眼睛看着樱井，腰蹭着樱井的胯，无声却像是在乞求一样。
“别动。”
樱井抓过相叶的肩膀，把他按倒在地上。
黑暗中，就着一点明灭的炉火，他看到相叶穿着竹青色的小袖，没有着袴，里面质地柔软的棉质襦袢因为樱井的动作敞开着。再掀开一点，就可以看到线条清晰的锁骨和胸前的肌肤。
手向左右一扯，那小袖发出裂帛一样的声音。相叶微微红了脸，从凌圝乱的襦袢里伸出细瘦的小圝腿，一点一点摩挲着樱井。
“衣服，”
相叶很费力地从樱井吻着他唇角的烧灼温度中挤出几个单字。“才穿了没几天……。”
“不管了。”
明明是你先诱圝惑我的。
樱井把那襦袢又扯开些，相叶的身体在月光下露了出来。
苍白的，没有血色的。
像是提醒着樱井这具身体仍不属于人类。
“……改天再到街市上去裁一件。”
相叶被他吻得痒，抽着气低低地笑着，然后又被樱井含圝住了唇。
他伸出手环抱住樱井的脖子，水凉水凉的肌肤贴在樱井脑后，身体里的火没有降下来，反而被继续点燃。
“翔ちゃん……”
相叶半眯着眼睛，声音像是迷醉在白川的水波里一样。
一荡一荡的。
在耳边传来，蛊惑地不真实。
“……想要。”
“——嘘。”
樱井把一根手指贴在嘴唇上，另一只手穿过相叶的腰下，搂着他的腰把他抱起来，让他坐在自己的身上。
干净而纯白的襦袢挂在相叶的手肘，隐约可以看到里面身体的曲线。
竹青色的小袖和黑色的夜行服交缠着落在了地上，经过不知道是谁的扯动，颜色像是融在了一起。
纯情与艳圝情，有些诡谲地呈现出相互依存的形状。
“——我知道。”
19.
樱井的手探进相叶襦袢里面，意外地摸圝到一片潮湿泥泞的温度。
他一愣，心下了然的同时侧过脑袋，去咬相叶的鼻尖。
“小坏蛋。”
他听起来好像有点坏笑着似的。
相叶被牙齿刮着鼻尖，不禁害怕地缩了缩。
“你刚才自己在屋里做过什么了？”
樱井问。
“你答应过，子时就回来的。”
相叶委屈地小声嘟囔着。
樱井的手指抚上他的肌肤。他的眼睛湿得好像淋了一层薄雾。
“你迟到了，我忍不住……”
——太糟糕了。
樱井不怒反笑。
“那倒还是我的不对了？”
他的手指滑到那片还残留着湿热的地方，轻轻地握住。
相叶刚刚发圝泄过，身体里还留着敏圝感的尾稍。转而又被樱井的手俘虏，整个人都颤了一下，伏在他身上的身体难耐地又挨紧了些。
“……可是，这是翔ちゃん你教我的啊。”
相叶咬了咬嘴唇，像是在抵抗从下面一波一波传来的快圝感似的。
“上次的时候，你还让我……”
“上次是上次。”
樱井打断他的话，手上又用了些力，满意地看着对方舒服地弓起背，发出猫咪一样的哼声。
“上次是在我面前，你才可以自己来。”
“……这不公平。”
相叶手指抓着樱井的背，膝盖搭在樱井的腰上。
他轻巧的喉结在光滑的颈项上上下移动着，吐出一句轻声的抱怨。
“没什么公平不公平的。”
樱井笑着探入一根手指。
相叶抖了一下，随即调整了腰，像是反而在引导樱井的手指，更快地找到并触碰他身体里的敏圝感点。
樱井感受到那里面已经柔软了下来，于是抽圝出手指，也没多说什么，抬起腰便整个埋了进去。
相叶抑制不住地抽着气，肩膀剧烈起伏着，原本挂在臂弯的襦袢滑下了胳膊，一半委顿在地上，腿却下意识地环紧了樱井的腰。
“你是我的。”
“所以要听我的话。”
“嗯……”
被快圝感冲击着首当其冲的感官，相叶不经心地胡乱答应着，显然已经没有心思再继续这个话题。
“快一些……”
大野智在自己的古器铺子门口看到樱井的通信用式神时，外面刚刚下过雨。
他担心着仓库里的书是不是又会发霉，正在发愁着，那只简单的式神就用大野能听得懂的暗号，叽叽喳喳地在窗外开始叫了起来。
大野有些气苦地瞅了那式神一眼，那家伙就很识时务地啪地变成一道青烟，在空气里慢慢散去了。
他走出店外，从袖子里掏出一把形状奇怪的钥匙锁上了门。刚走出几步，像是又觉得不放心似地折了回来，从衣服里拈出一张纸，不知道从哪里顺出了一支笔，刷刷刷地写了个谁也看不懂的字，斜斜地拍在门上，满意地退后了两步看了看，这才放心地走开了。
还是在那条熟悉的巷子里，他看到了背靠着小巷口的青石墙站着的樱井。
很久没见了，樱井的脸色好像有点凝重，但气色却比两年前好了许多。一开始大野还担心樱井被那个刚收了的小妖怪勾了魂魄，现在看来，或许是那小妖怪道行还不够才对。
“怎么啦。”大野走过去。
葱绿色的枝头有一颗水珠正好落下来，晕进大野肩头苍蓝色的和服布料里。
“我等下还约了店家去取上个月订的釉彩。”
樱井见他来了，也没什么寒暄。身子斜斜地倚着墙，苏芳色的和服里没有穿襦袢，露出一片胸膛，上面还残留着令人有点脸红的痕迹。*
他把手里的烟袋放下，往身后的墙上敲了敲，缓缓吐出一团白色的雾。
“我觉得他最近有点奇怪。”
大野用手拂了落在身上的一片叶子，歪着脑袋想了想说：
“是你的那只式神吗？”
“嗯。”
樱井烦躁地抓抓头发，好像不知道从哪里开始说起的样子。
“他最近情绪不是很稳定。我能感觉到，但又想不明白是哪里出了问题。”
大野知道他指的是之前从自己这里搜去的那方古术。
“这两年不是好好的？”
大野看了他一眼，漫不经心的声音低下去一些：“也没有什么反噬的迹象吧。”
“……可是他也没有变成人的迹象。”
樱井有些烦躁地把玩着手里的烟袋，琥珀色的烟袋柄镶着颗朱红色的石头，在被树荫遮挡得片片碎裂的阳光下折射出好看的光芒来。
“况且，他的气息还一天比一天弱。”
原本那么浓郁的桂花香，现在已经快要闻不到了。
“……就算你这样问我，我也说不出什么原因来。”
大野抱起胸，倚在一边的大树上，面无表情地打量起樱井。
“本来我也不是你们这样的除妖师。你能碰巧知道那本书，也只是因为之前我见里面的图画有趣，拿出来临摹，不小心被你看到而已。”
“那自然是的。”
樱井用手拉了拉身上那件朱鹭色羽织的前襟，上面点缀着飞鸟和羽鹤的花纹。衣衫被风撩起一角，那些图画就翩跹地像要从布料上飞向远空般地流动起来。
“可是除了你，我也没有其他人可以询问了。”
他的视线投过来，淡淡的有些无奈。
大野叹了口气。错一步步步错，樱井的闲事他管得也够多了，却不知道到底什么时候才是尽头。
既然这样，那也不差这一次了。
“好吧。”
他想了想，眉峰微微耸了耸，算是同意。
“那你找个日子，把他带过来罢。”
樱井听了，感激地向他欠了欠身，算是道谢。
“……啊，对了。”
大野走出巷子时，像是想起了什么，转身对往反方向去了的樱井说道：“那作为回报，你也帮我一个忙好了。”
“什么？”樱井转身。
“最近我家铺子里不太平，我觉得像是混进什么东西了。”
大野有点苦恼地抓了抓脑袋。
“得空的话，你帮我看一看吧。”
*苏芳：植物名，可作染料。苏芳色为掺入一些黑色意味的深红色
20.
“——翔ちゃん。”
樱井提了提脚上的木屐，戴上放在玄关的斗笠，背后传来相叶的声音。
他回过头，看见相叶正似笑非笑地站在他身后，手臂抱了环在胸前。
“要出门吗？”
相叶笑盈盈地问。
樱井走回两步，伸手要去抓相叶的手腕，却被他不着痕迹地躲开。
“今天要去哪儿。”
相叶赶紧从墙边跑开，一边大笑着躲来躲去。
“去见智君。”
樱井见相叶自己一个人不知怎么就情绪高涨了起来，觉得真是有趣极了。“上次他说铺子里有些事情，需要我的帮忙。”
“啊，那位画匠先生。”
相叶停下脚步，跑到另一边的墙边靠着。
他不说话的时候看上去柔软安静，春日流水一样的柚叶色衣袖滑下来搭在手肘上，整个人显得慵懒而耐看。
“这样让我反倒不想出门了。”
樱井没有抓到人，也不是很计较，转过身子走回玄关，抓过洗朱色的羽织披上。
相叶趴回了墙边，用手指巴着墙壁的边缘，看着他的眼睛里全是笑意。
“今天又不带我出去。”
他无聊地用手指戳了戳自己的嘴角。
樱井犹豫再三，还是开口：”最近城里不太平，工作也有些多。你这些天帮了我不少忙，应该也很累了。”
他顿了顿，想起来上次大野智说让他下次带上相叶，便又补上一句：“今天就在家里好好休息吧，改日我带你去见他。”
“没有，我好得很呐。”
相叶笑了笑。
“大多都是没什么太大危害的小妖怪，我跟他们讲讲道理，它们也就识相地离开了。有时连术都没有使用呢。”
……讲道理吗。
恐怕它们更忌惮的，是你身上散发出来的强大灵力的气味吧。
樱井在心里想了想，没说出来。
樱井临走前玩心大起，不死心地伸手去捞相叶，再次被对方敏捷地闪躲开，只勉强摸圝到了袖子的一角，又被那块柚叶色的软滑的布料溜出了手心。
“在家里就不要用瞬移术了吧。”
樱井无奈地摊开手，看着笑着躲远的相叶。
“只有我们两个，用法术来玩不觉得很奢侈吗。”
“不会啊，”
相叶反驳道。“我高兴呀。”
“好吧，你是温柔强大不讲道理的妖怪。”
“什么啊。”
相叶扑上来抓着他的腰，笑得直喘。
他伏在樱井背上笑够了，用手轻轻一推樱井的肩膀，“你再不走，画匠先生要等着急啦。”
“这就走了。”樱井揉了揉他的头发。
这次相叶没有逃走，乖乖地让他的手指顺入头发里，在其中汲取着着暖暖的温度。
“如果不是什么麻烦的事，应该不会太晚的。”
樱井说。
“关我什么事呀。”
相叶缩了脖子，樱井的手指绕着他的头发搔到他的后颈，痒痒的。像是偷偷地藏了一小块迷失了方向的柳絮。
“诶，上次是谁抱怨我回来晚，就忍不住自己……”
一个被施了瞬移咒的软垫飞快地招呼了过来，樱井赶紧关上门。
软垫软软地砸中门板，歪歪扭扭地滑落在了地上。
他们在一起相处的第五个年头。
也是相叶开始帮助他，正式履行式神职责的第四年。
TB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