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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舞驾二三] HOMEMADE 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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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 SELFMADE




14.


时间如同静谧的流水,脉脉淌漫过所有空间。

填满所有坚硬的缝隙,又再次将缝隙掏空。露出沾染着水珠的湿润底部,柔软得像是变成快要开始愈合的有机物。

 

沉默的缝隙也是一样。

 

自那天之后,舞驾二郎已经几天没有和弟弟说话。

 

并非他不想,而是害怕再次提起上次未竟的话题。

二郎有些进退两难,无奈只好故意加长工作时间,变成有家却不能归的可笑状态。

 

偏偏这几日吉本又心血来潮。本来已经和制作人谈好的主演名单一改再改,最后被那人用手一敲剧本,当着全组Staff的面清清嗓子说:不如我们索性来应募甄选。

 

二郎坐在他身边,沉默不语。

心里却觉得,哪怕自己再和这位导演合作十年,也永远不会理解对方的思维回路。

 

好在吉本一向走的就是这个路线。而他所提出的决议又以正确率高而著称,所以并没有多少反对票便得以通过,顺利进入策划推行的标准流程。

 

二郎突然想到,自己和弟弟共处一室已接近三十年。时至今日,那孩子性格中仍有让他无从理解的如谜般的颜色。

似一副巨大画作呈现在前,远远望去架构和内容都能略知一二,走近却发现四散在画面各处里仍有无数缺失的细小拼图块所留下的空隙,无法推演出一处处组成画面的细腻情节,只好用遐想填补空白。

 

远远看上去像是开心地在笑着的时候,三郎心里在想什么呢。

呼吸浓重到快要哭出来的时候,他心里又在想什么。

 

那日在夜晚晕黄的灯光下,向自己提出要求时。

他湿漉的黑眼睛抬起,伸出舌尖轻轻舔舔嘴唇,又像是突然意识到一样地收回。

 

他看向自己的目光大胆又小心。像是阴冷雨天蹲在纸箱里探出脑袋向外看的被遗弃的动物,用期冀的目光投向每一个接近纸箱的行人。

想要鼓起勇气叫唤一声,换来他人的驻足或温暖手掌的抚弄。却又害怕对方只是一时兴起,很快便会抽离那温暖,再度匆匆离去。

 

想要又不敢要的样子。

就好像那无数缺失拼图中的一块。

 

让二郎无从寻觅和解读。

 

用那样的表情看着我的时候。

……弟弟心里又在想什么。

 

死循环一样的思考进行到后半,仿佛被蛛丝完全粘滞。奋力挣扎却脱不开,只好葬身在无数可能的头绪之间。

 

 

 

甄选开始前的那天晚上,二郎下了班,开车离开剧组。

 

时间尚早,回家一定会和弟弟打照面。

他只好决定先去居酒屋消磨时间。

 

路遇红灯。

他脚踩下刹车,跟着广播里流出的不知名爵士乐,用手敲打着方向盘。

 

雨滴被挡风玻璃上的雨刷刮过整片视野,在眼前变得模糊又清晰。

往往复复,映出都市的繁灯夜宴。

 

他突然想到,每天深夜回家时看到弟弟紧锁的房门,听到其中隐隐流出的浅浅呼吸,到底是那个人在传达什么讯息。

 

是坚持继续冷战下去的隔离墙。

还是弟弟为不让先一步选择用距离在两人之间设置一道屏障的自己过于难堪,而作出的辛苦配合。

 

想到后者,他仿佛突然被某个想法击中。

莫名其妙浑身一个激灵。

 

回神后才发现,面前信号灯早已红转绿。

身后汽车的鸣笛声不耐烦地此起彼伏,一时马路上热闹非凡。

 

他心烦意乱地踩下油门。

却不知到底要往那边去。

 

于是,在原本只要再直行5分钟便会到达居酒屋的马路上。

二郎的汽车突然临时并道,强行转弯。

 

一闪身,拐上了回家的路。

 

 

 

打开门时,钥匙在锁孔里转的比平时都快。

拔出钥匙时手却又抖了几分。

 

舞驾二郎进了门,脱了大衣挂好。

 

宽敞的家里,客厅卧室都是一片黑。

倒是厨房附近模模糊糊开了盏射灯。

 

二郎眯了眯眼睛。

灯光源头看着像是吧台酒柜的位置。

 

他轻轻走过去。

果然看到有个人背对着他,坐在吧台前的高脚凳上。

那人面前放了支酒瓶,杯子里还有浅淡的酒液残冰。

 

空气中传来浓厚的酒香。

 

听到脚步声,那人后背明显一僵。

想转过身却又不知要不要转身地犹豫着,手指捏紧了玻璃杯壁。

 

细微的动作牵动杯身,冰块撞击杯体,发出清脆声响。

 

“……哥哥?”

 

他转过来的眼睛里含着窗外灯火夜色,明明暗暗。

混着冰块折射出的射灯光亮,像是杯中摸起来像冰、入口却似火的烈酒。

 

“今天怎么这么早回来?”

 

 

 

二郎极少看到三郎在他面前喝酒。

 

一来三郎的工作极少会有这种世俗应酬。二来,虽然二郎知道弟弟酒量不错,但三郎却好像怕触犯禁忌会引发二郎的说教般,从不曾在他面前展露。

 

而他在以为自己的哥哥看不见的时候,却会像现在这样躬着背,膝盖屈起,用脚后跟颤巍巍地蹬着高脚凳的凳腿。两只手搭在吧台上方,半只手掌掩进袖子,半只露出袖口。

 

十指拢着酒杯,转过头来的眼睛微微发红。

一副很多天没有睡好,眼白里积了无数血丝的可怜样子。

 

淡黄色射灯下,正回头看向自己的三郎脸上孤单又寂寞的表情。

就好像二郎脑海中那块被遗忘在生活中某个角落,被人发现之后却想要拼命把自己蜷缩起来的小小拼图。

 

 

 

二郎来不及脱掉西装外套,心底便澎湃地泛起一股温暖的潮水。

 

他几步走过去,用力抱住弟弟的肩膀,将那个明显今天又没好好梳理头发的脑袋揽进怀里。

 

弟弟被抱住的瞬间,身体一僵。

过了几秒,手指松开酒杯,脑袋窝在他胸膛下方,突然报复似地用额头狠狠去撞他的肚子。

 

他的呼吸里浸着酒精气息,溢出口来。

弥漫在半明半暗气氛暧昧的吧台附近。

 

手臂也跟着环上来。

落水的树袋熊抱住浮木般巴住二郎后腰的匀称腰线,手指揪住他后背的西装布料,发泄似地将它们狠狠揉皱。

 

二郎心里暗暗骂自己一句,手掌向下,缓缓拍着他的后脊轻柔安慰。

 

还没动作几下,便听见弟弟很快便从喉咙里低低发出一声像是被人丢在纸箱里、遗弃在街角多时的小猫般呜咽声。

 

“哥哥……”

 

他拥着三郎的肩膀,在他耳边低声告饶。

“我们再也不吵架了。好不好。”

 

弟弟脑袋埋在他怀里,先是急急地点点头。

然而过了半晌,却又缓缓地摇了摇头。

 

怎么啦。

怎么还在赌气。

 

二郎心里想了想,释然地笑起来,溺爱非常地抹了下他的后颈。

那人便怕痛似地缩起来,向后撤离开他的怀抱,脸上的表情揪在一起。眼睛也红红的。

 

像是不明所以来到人类的世界,误打误撞喝醉了酒的兔子。

 

 

 

彼时,二郎还以为他是在赌气。

 

直到后来,在片场看到穿着挺括西装坐在试镜者等候房间里,紧张地看着临时发放的试镜剧本的三郎。

 

他才恍然发现。

 

原来他和弟弟之间,那条被时间的水浸润了的缝隙。

 

还远远未到。

足以开始长合的时机。




TBC




1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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